旅程的第七天, 我們出發到豐岩村探訪。
經過了好幾天的忙碌, 我們悠閒地吃著早餐和收拾東西。繞過山路和田野,
衝上滿是碎石的斜坡,
經過近一小時的車程,
差不多抵達目的地。我們把車停在山邊,
眺望山下我們將要開車和徒步下去的豐岩村。去年來過一趟的朋友告訢我們,
我們剛開車通過的那座小山,
去年還是一座懸崖,
現在已經被炸開成一條路,
路一直通往山腰,
快要連貫至山下的村落。我們慶幸來得合時,
雖然徒步走的路程不遠。從來沒有覺得路可以這麼重要,
車到不了的地方,
註定落後。
我們把車往下開, 到無路可走的地方停下來。快要把車泊在路旁的時候,
發現車的前輪陷入鬆軟的泥土裡,
動彈不得,
最後要勞煩幾位男士幫忙推車,
我們兩個女生在路旁顯得有心無力。總算把車停好,
我們沿著梯田的邊緣走下山,
下山的路倒不危險,
就只怕腳甚至整個人掉到旁邊的水稻田中,
我們
(主要是我)
緩緩地沿著小路走下山,
列日當空下走了近一個小時才扺達。汗流浹背,
胃口也沒了。可是我們又怎捨得推卻村長的盛情款待?
豐富午餐,
飯和菜多得吃不完,
冰凍的啤酒,
是村長請人走來回幾十分鐘的路到隔壁村買回來的,
自家釀製的黃酒,
五六十度的酒精也不能蓋過隱約閒得到的玉米的香。
從村長的家走約五分鐘, 到達村裡唯一一家學校,
那其實是老師的家。教室的面積比想像中小,
想像不了一個小小的空間怎麼容得下幾十個小朋友同時上課。正值暑假,
看不到老師同學上課的情形,
倒有幾個小朋友走來走去,
對著我們幾個外來人甚是好奇,
一邊害羞,
又一邊想跟我們一起玩。我們跟他們一起跳繩,
用簡單的普通話聊著天,
老人家背著嬰孩也來湊熱鬧。
同行的隊員帶著無線打印機, 邀請小朋友們和老人家一起拍照並馬上打印出來。連我們都覺得驚喜的科技對於鄉間的小朋友當然大開眼界。大家爭相看著剛印出來的照片,
興奮非常。
可是, 除了照片和一些簡單的文具, 我們還可以為他們帶來什麼?
我們這樣的過客,
所謂的體驗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得著什麼,
體驗過什麼叫農村生活。一如電視上看到的,
農村的生活很簡樸,
家裡什麼都沒有,
買個東西要攀山涉水,
但那裡的人很容易滿足,
一顆糖、一支筆、一條繩子可以讓小孩們樂足半天。我們花了大半天到達這條村莊,
難道只為了證實這個印象?
就如外國來的朋友說,
“這正是我預期中的中國農村”。我們依然不能適應芧廁,
想盡辦法喝少點水,
為的是不想晚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豬棚旁上廁所、依然害怕小昆蟲在床邊爬來爬去,
我們也怕蚊子叮,
用盡蚊怕水、蚊香為的只是睡得安寧些。被寵壞了的我,
睡在屋子裡最好的床鋪,
村長拿來蚊香,
還連聲抱歉小屋不像大城市般舒適。我一邊謝謝村長及朋友們的遷就和照顧,
一邊帶著愧疚入睡。想著想著,
居然開始覺得旅程有點荒謬,
我們為什麼要來?
如果,
李首富有天來我家睡一晚,
說要體驗貧窮人的生活,
我不嗤之以鼻才怪,
還要我連聲抱歉說寒舍不及府上舒適嗎?
我責怪自己的嬌生慣養,
同時理解其實我也不能全怪自己,
畢竟不適應是正常的事,
我才來了不過十幾小時。
再問自己, 為什麼來? 我們看過我們想看的了,
體驗過預期的農村生活了。然後呢?
一大早, 朋友敲敲房門告訴我們天亮了。我是連起床都要別人照顧。趁日出之際,
再一次雞手鴨腳的狼狽上山。站在山上,
看著雲海從遠方飄來,
蓋過豐岩村。對待我這個過客,村長村民友善歡迎,
盛意招待,
他們為我留下美好的回憶,
也為我的相機留下可愛的笑容和漂亮的臉,
我又為他們留下了什麼?
即使我再回來, 對他們來說, 又有什麼意義?
難道真的要資助一個家庭,
或是給他們錢才有意義嗎?
建一座學校是最長遠有效的援助嗎?
助人, 是種學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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